2009/01/29 公共論壇
首爾龍山慘劇
韓人權團體發起反迫遷行動
Sarangbang Group for Human Rights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34583


編按:
1月20日,韓國首爾龍山地區發生政府出動包括「反恐部隊」在內的警力,強制迫遷都市更新區的租戶,釀成大火、並造成6人死亡、24人受傷的慘劇,韓國人權團體「Sarangbang Group for Human Rights」發起「停止迫遷及更多的死亡」行動,呼籲全球各界支持;我們看到,在台灣,從樂生療養院、到都市原住民聚落,在「都市更新」的旗號下,多少同樣的事情不斷發生,以驅趕都市弱勢居民、整治「清溪川」起家的韓國總統李明博,在當選之後,持續以鎮壓的方式進行開發,終於釀成如此慘劇;國家的殘暴的行為,不分國界,民主的倒退,不分國界,抵抗也不分國界。感謝陳小虹在過年期間,協助傳遞訊息及進行摘譯的工作。

摘譯:陳小虹

事件摘要:

一月20日清晨,南韓首爾龍山地區的一場因都市再發展計畫的迫遷靜坐行動引起目前南韓社會高度關注。這場靜坐自19日起,起初參與抗議者是全國拆遷戶聯合與當地居民約莫五十人,然而這場抗議才進行至第二天,首爾市警察廳廳長金碩基(同時是下任警政署署長提名人)指派1500名警察(其中包含50名特勤隊與反恐小組)進行「鎮暴」。高度張力對峙下,這場意外後來造成六人死亡(五人是當地租戶與社運工作者,一名死者為警察)。一場小抗議開張不到隔日,就派遣出大規模警力鎮暴;這類鎮壓市民團體事件在保守黨大國家黨執政後變得常見,打壓市民社會與過往積累的民主成就似乎變成目前執政黨的要務。



事實上,抗議居民多是在當地長期居住的租戶。在號稱提供更好居住環境品質的都市更新買賣交易下,被輕蔑忽視的犧牲者。歷經長達一年逾在地方法院官司被駁回、建設公司派人威脅騷擾之下,除了「接受低廉不合理的賠償金然後搬遷」一途以外,他們除了透過抗爭力爭重啟斡旋契機,別無機會。然而,抗爭過程中,對話的窗口尚未開啟,政府就已塞上警察兵力硬碰硬相抵。意外發生之後,未經死者家屬同意,官方更粗暴的逕自剖屍展開調查。

事件隔日,在眾多市民與人權團體組成聯盟抗議之下,金碩基辭職謝罪。以下這場訴請行動帖,盼能透過國際關注,為南韓岌岌可危的民主與人權,注入團結力量。



行動說明:

1)訴求-

‧ 保障市民團體在調查過程中的參與權利以確保公平與全面性的調查。
‧ 懲處應為此次意外事件負責者。
‧ 重新檢討目前所有再發展計畫中,對於租賃者應盡的住居權保障。
‧ 保障居住權作為基本人權。

2)您可以作的事-

(1)寄上支持訊息:我們希望能在第二次全國性紀念罹難者行動時展現出國際社會的關注與支持。請在1月30日下午前,將您對我們訴求的支持訊息e-mail給我們,並讓我們知道您是否願意加入連署。

(2)加入連署行動

(3)寄抗議信給韓國官員們(名單如文末)

此項行動將持續至二月中旬,您可寄抗議信至下列應為此次事件負責者信箱。信件也請副本寄給我們,謝謝!

humanrights@sarangbang.or.kr

官員的連絡方式:

Myung-bak Lee, the president of South Korea

http://www.bluehouse.go.kr/kr/index.php


1 Sejongno Jonno gu
Seoul Korea(110-820)
Tel +822-730-5800
Fax: +822-770-4943/+822-770-2440

Sehoon Won, the minister of the Ministry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Security
http://www.mopas.go.kr
Tel +822-2100-3000
Fax: +822-2100-4001

Seokgi Kim, the head of the Seoul Police
http://www.smpa.go.kr
Tel +822-720-3993
Fax: +822-754-7000

Sehoon Oh, the Mayor of Seoul (Metropolis)
http://www.seoul.go.kr
Tel: +822-731-6060
Fax +822-737-8688

Jangkyu Park, the head of the Yongsan-Gu Office
http://www.yongsan.seoul.kr
Tel: +822-710-3333
Fax +822-718-0333

韓國人權團體Sarangbang Group for Human Rights的原信件: Stop forced evictions and further death in South Korea

2009/02/03 苦勞評論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34717
首爾龍山區高光照亮路徑
面對都市更新的新獨裁政治
孫窮理
苦勞網特約記者


1月20日,發生在韓國首爾龍山地區的因為「都市更新」發生警方迫遷當地租戶,引發大火,造成6人死亡,20多人受傷的悲劇。目前,李明博政府透過媒體,企圖將悲劇歸咎於「全國拆遷民聯合」,而展開了對其幹部的逮捕動作;另一方面,韓國也可能將提出限制在未來的「都市再發展計畫」裡,禁止「外力」介入賠償金等談判的法案。這當然引發對韓國在政治上,繼續向「警察國家」倒退的顧慮;20日,韓國警方過度的執法,也成為輿論批評的重點之一。

不過,更嚴重的問題,恐怕還是在這個事件背後,我們看到的,在亞洲新興國家,如韓國、台灣、香港、中國…等,由政府推動的各種以「私有化」為目的的都市更新計劃,這種計劃,通常訴諸一種「中產階級」式的對清潔明亮、整齊劃一,以及注重生活的都市空間想像,但是在背後,卻是各種抬高房地產價格的建案以及「公共」建設。

西方的「都市更新」

在西方,「都市更新(urban renewal)」的鼻祖,可以推到法國拿破崙三世時代的奧斯曼(Baron Haussmann)在1852年到1870年之間執行的「大巴黎計劃」,透過將巴黎60%舊建築拆毀,修建整齊劃一的房屋、建設公共空間、公園、下水道系統…等,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將19世紀,居住在巴黎市中心的居民驅趕出去。

歷史上的巴黎,是歐洲幾次重要革命的策源地,大量的無產階級居住的都市、狹窄易於構造街壘(barricade),成為反抗政府民眾的臨時據點,在巴黎推動中央集權與資本主義化的拿破崙三世來說,把整個都市來個大翻新,重新定義都市的功能,並且消滅反抗勢力的溫床,班雅明(Walter Benjamin)認為,奧斯曼計劃的主要目的是「確保這個城市能夠免於內戰」;而改造之後的巴黎,「使巴黎人疏離了自己的城市。他們不再有家園感,而是開始意識到大都市的非人性質。」

不僅僅是它執行的「手段」,而是由國家主導的「都市更新」本身,就是一個橫斷破壞民眾原先生活連帶的「國家暴力」,其目的是使這些空間依附於國家、並依照資本的規則運作。

到了20世紀初期,羅伯特.摩西斯(Robert Moses)在美國紐約推動,以及後來發展到全國的各種「都市更新」計劃,一直到60年代之後,造成居民生活圈的破壞、弱勢居民遭到驅趕,以及種族的隔離,引發一波波的都市運動,關於「都市更新」的種種問題,才被提出來重新檢討;之後產生尊重「居民參與」、「城市多樣性」…等主張,因而調和了「都市更新」的粗暴程度。

亞洲新興國家啟動

回到亞洲新興國家來看,戰後工業發展所形成的都市成長到一個階段,產業及金融集團以房地產炒作作為資本的出口,如果再加上亞洲金融風暴與最近世界金融海嘯後,重新以國家為中心開始的「擴大內需公共建設」,都將為這些都市及都市週邊,乃至都市透過交通網路可及的區域帶來新的衝擊;在台灣,圍繞著「都市更新」的社會運動,在近年來,已經漸漸形成一個重要的潮流。從1999年,921地震開始,營建資本挾公權力與這個「天造地設」的大好「重建」機會,跳過其造成人命損失的責任,轉為新的商機;一直到樂生保存運動、都市原住民聚落的反迫遷、重大的都市開發案(東菱電子反點交抗爭、松菸巨蛋、淡水環快、土城彈藥庫、板橋湳仔溝…等)。甚至於,去年底,在立法院一讀通過的《農村再生條例》中關於「再生區」土地處分的企圖,政權所顯現的意志,恐怕不在「農村」,而在於「都市及其延伸」的區域。

這些新興國家的本來具有威權性格的政權,沒有經歷過西方對「都市更新」批判的歷程,就連民眾對於國家以公權力去定義何謂「空間的公共性」時,都難以有明確的論述與行動與之對抗(北京奧運的拆遷戶,是「抗爭被鎮壓」,或者「樂意為國家的光榮而犧牲」?),這就造成了在這些「都市更新」過程中間,展現出特別強的暴力。韓國首爾「龍山慘劇」只是透過火焰和人命犧牲的高光,照亮了這一個基本的結構,這一個場景只是(有幸?)「還沒有」在東菱、樂生院、三鶯部落、溪洲部落…發生而已。

找尋對抗「新獨裁政治」的支點

在「龍山慘劇」中,民間團體談到了在都市更新的過程中,公權力基於營建資本利益的「單邊」的暴力行為,這種狀況,與台灣當局在每一場迫遷過程中所作的,完全一致,而以弱勢者的「居住權」、「人權」為支點,所撐起的一場場「保留」、「反迫遷」運動,對於這一個跨越個案、甚至跨越國界,政商複合的國家以「都市更新」為支點的新獨裁政治,這對於隱藏在「中產階級」面具下的「進步都市」,產生重要的挑戰性。

然而,對於亞洲新興國家而言,西方的「都市更新」經驗,甚至不僅僅是概念與意識型態的移植而已,在西方,透過「都市更新」而發展出來基礎建設的資本,如大眾運輸、污水、廢棄物處理系統,一直到營建工程系統,也都參與在這些國家主導的開發案中,獲得利益,當這一個利益的系統,與這些新興國家本土的資本重新整合,並透過新的獨裁政治來完成這一個系統的時候,以「古蹟保護」、「族群問題」個案出發的論述,難以碰觸全局,因此運動繞境於「人權」、「反獨裁」…等更具普世性的論述。

但是,就如「都市更新」是壓迫者的面具,「人權」也只是受壓迫者的面具,拿著這兩張面具去面對著面,難免會生出「都市更新要兼顧人權」這種「邏輯性」的結論;這對於更大範圍壓迫/被壓迫者的指認,不易產生作用。如何超越這種行動的困境,在「都市更新vs.人權」這兩張面具後面,找到壓迫/被壓迫真實存在與其政治經濟背景,以碰觸到超越個案與國界的行動路徑,這從首爾龍山區火焰的高光一閃之際,彷彿被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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