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3/26 新聞你來搞都市原住民後援會
撒烏瓦知遊學記(三)
──阿美娃娃回家了!
林易蓉(荻布絲)
都市原住民後援會成員;花蓮阿美族
那天,我在部落吃到了劍筍,心裡正想著:嗯,該回家了!
我是一個阿美族的孩子,因為就學關係我離開了我的娜荳蘭家鄉,暫居在這大都市,但這個城市的某些角落有我熟悉的味道,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族人離我這麼的近,而且他們就住在這裡。
這天是雨季的第一天大太陽,儘管家屋被拆除了,撒烏瓦知族人仍住在部落。(林易蓉 攝)
當年國立編譯館的國小國語課本中,附上了一張大家圍成圈圈、手拉著手跳舞的豐年祭照片。那時候班上只有我一個原住民,老師還叫我上台表演唱一首歌,我至今還難以忘記當年小時候得意的心情。上了大學之後跟大家一樣過著求學生活,班上還是只有我一個阿美族,但是我暫時離開了娜荳蘭。
小時候放學回家就是回部落,長大後我在都市認識了溪洲部落、三鶯部落還有撒烏瓦知部落,這三個部落在不同時期給了我不一樣的震撼與驚奇,但相同的是:一進到這些部落,就像是回家。
現在撒烏瓦知部落的臨時住所,住了十三戶人家。(林易蓉 攝)
但是,最近被拆除的撒烏瓦知部落給我的感受是一股力量。一群年長的長輩們在被拆除之後迅速在原地再搭起taluan,分工合作料理生活起居。就像是家園被颱風侵襲般重建家園,只是跟原鄉不一樣的是,拆他們的不是大自然是人。這份堅定的意志力,給了我這個阿美族小孩很重要的一課:老人家們用身體去實踐、創造自己生活的價值。而我,是如此的渺小。
傍晚,走進faki的菜園,他指著用木板搭建的工寮、他笑笑的說那是他自己蓋的。小時候的傍晚,我也常常在爸爸搭工寮旁邊玩耍,但現在我在撒烏瓦知。這天晚餐faki喊著:「malafi!」菜餚很美味,有魚、蘆葦心、劍筍、野菜,當大家吃飽放下碗筷、fayi收走菜盤,只剩我還意猶未盡的想吃魚,因為那是只有阿美族才有的味道,我好想念,還可以一群人一起吃飯好開心,像在家裡一樣。
部落的ina準備豐盛的晚餐,我一點都不客氣的大快朵頤。(林易蓉 攝)
我跟fayi說,我就快要畢業了,不知道應不應該回花蓮。她問我回花蓮要做什麼?花蓮有我的工作嗎?花蓮可以賺到錢嗎?她輕輕握著我的手說,她們跑來北部就是要賺錢,因為花蓮沒有工作可以做,所以選擇在這落地生根、自己種菜也可以吃飽。fayi緩緩的訴說著三十年來辛苦的養大了孩子、跟這裡有了感情,也回不去原鄉了,因為他們只有撒烏瓦知這個部落,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更晚,faki、fayi夫妻並肩的背影,就像是當初爸爸、媽媽揮著手送我離開花蓮一樣,現在離開撒烏瓦知,就像是離開原鄉部落一樣。
這些看得到的、看不到的種種時間、空間與感受的交錯影像一直不斷在腦海裡重疊 。 我一度還以為我在花蓮、我在我的原鄉部落,但其實我在撒烏瓦知。
我深刻的感受到,撒烏瓦知是一個真實存在的阿美族部落,只是它不在花蓮跟台東,但它就是阿美族人的家!原來今天,我回家了!
2009/03/22 新聞你來搞都市原住民後援會
撒烏瓦知遊學記(二)
──古拉斯的眼淚:
一個底層勞工的沉痛控訴
楊宗興
都市原住民後援會成員
第一次遇見古拉斯的時候我初到撒烏瓦知,那時候的他用他一貫的幽默態度,講著縣府如何嫌他們房子醜,要借單車道的名義把他辛苦蓋起的房子拆掉。那天臨走的時候,他幫我取了一個阿美族名字──古拉斯.馬亨亨。
古拉斯當然是來自他自己的名字,他希望讓我也擁有和他一樣的特質:熱情、幽默;馬亨亨則是引自日據時代阿美族的大頭目馬亨亨,身材高大的他卻以協調見長,一生調停眾多的部落紛爭以及族人與日人的衝突。
起先不知背後意含的我其實有點排斥這個名字,也許因為帶著些許漢人的自尊心,我覺得不需要用原住民名字來強調自己什麼,不過在了解這個名字背後帶著他老人家對我的期待及深刻的意含後,我接受了這個別具意義的名字,心中也由衷的感謝古拉斯。
接下來的日子,古拉斯由於工作關係,我在抗爭現場上總是見不到他的身影,因為他必須在工廠裡日夜守著機器。64歲的他在一般人的認知裡早該退休享清福,但是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老闆愛用的年紀,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捧著手心裡這份得來不易的工作,甚至連吃住都在工廠裡解決,讓老闆認同他是個「好用」的工人。
14日那天我到部落的時間有點晚,火堆旁只剩下古拉斯和金木大哥兩位faki,正在和前來辦體驗營的台大大新社學生講著老人家的故事。我才剛走到火邊就被古拉斯認出來並熱情的遞上一杯維士比,大家就這樣東聊西聊一下子就聊到了深夜。
也許是幾分酒意的感染,古拉斯自告奮勇地為我們這些擺浪(漢人)學生示範傳統的阿美族領唱,他以粗操沙啞的嗓音,唱的是當年他當兵前,父親於送行宴上唱的歌。
古拉斯說,民國55年時美國已經捲入越戰,台灣的蔣介石則有意全面投入戰爭借機反攻大陸,動盪的年代掀起他父親腦海中,對日本強徵原住民出征南洋有去無回的回憶,所以父親的歌詞中盡是為人父者對兒子可能一去不回的擔憂,還有叮嚀兒子在軍伍中要聽從長官的命令,最後,父親不忘在歌詞中感謝送行的親友。
整首歌把那樣一段感傷的場景娓娓道來,在酒精的催化下讓古拉斯的歌聲痛徹心扉,我們雖然聽不懂歌詞精確的涵義,但是從古拉斯專注而悲傷的神情上,我們都充分感受到43年前那份父親的哀愁。
古拉斯真的醉了,唱著唱著,他想到自身現在的處境,一股腦把拆遷這陣子、甚至是這輩子的怨氣傾瀉而出。他以幾近哭嚎的聲音嘶吼著,聲聲敲擊著我內心深處。
止不住的淚、停不住的話語,交織成巨大的控訴,一個來自底層生命的控訴,控訴這個社會對他的不公,控訴這個國家對他的不義,古拉斯說:「我很不服!我連台北市的街友都不如!政府為何這樣對待我們原住民?」
語畢,古拉斯嘆了一口短而沉重的氣,這口氣裡有酒氣、有怒氣,更有太多的無奈,而這樣的無奈,在這些底層的原住民口中,已經嘆了四十多年,甚至是四百年。周圍的氣氛異常凝重,旁邊幾個女學生的臉龐已經溼透,金木大哥一旁低聲吟唱的小調,恰好成為這段激昂控訴的背景音樂。
我們實在難以想像古拉斯這樣的底層生命,歷經過多少社會的不公與不義?他們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為了減輕子女的負擔、為了追求傳統的生活方式,連一個河岸邊安身立命的簡陋房子都被國家機器踏平,心中會是這是多麼的痛苦?
面對這些底層生命的控訴,假日騎著單車的我們看到了多少?而我們的統治者們又聽到了多少?
2009/03/17 新聞你來搞都市原住民後援會
撒烏瓦知遊學記(一)
──我們圍著火爐唱歌
陳寧
都市原住民後援會成員
Kacaw叔叔指著河岸的這一大片田,告訴我,這是部落裡的老人家們,從年輕時候就開始慢慢往下挖出來的。
他們從來不太熟悉,用多餘的形容詞告訴別人,自己多麼的愛這個地方,這塊土地是多麼美麗,但他們刻滿紋路的臉龐、堆積泥土的指甲縫,還有佝僂的身影,無不是二、三十年來,從花東遷移到都市,開墾這片土地並一點一滴蓋起一間間遮風避雨屋子的過程中,所留下的印記。
在這個小部落,遭遇怪手無情拆毀後不久的某一天傍晚,太陽剛下山,一位faki坐在從廢墟中勉強清出的空地上,從手邊拿起一些廢棄的木材,加進新生起的火盆之中。望著火堆,他喃喃的說著,「這都是二十幾年的房子…」。
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霸道,使族人一時之間不太知道怎麼憤怒,只是把很多的情緒內化成深深的無奈與悲傷,卻難免還是在偶然間,從不經意的小動作中透露出來。
對他們而言,抗爭和運動的語言,是陌生的,就像臺北這個無底洞般的大都市一樣陌生。
出發之前,牧師在族人自己製作的布條上寫下標語。(陳寧 攝)
出發到抗爭場域之前的Sa'owac,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大家似乎都感到即將要發生些什麼,一方面擔心著和警察的衝突會不會惹來麻煩,一方面又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希望這一趟出動,可以換來高層的一些回應。他們疲憊的心,已經禁不起更多的打擊。
張牧師拿著他厚厚的資料夾,找出密密麻麻的通訊錄,在一張張小紙片上一遍遍抄下幾位幹部的聯絡電話,分給每位族人,以防被警備車載離時能夠互相聯絡彼此。
Faki、fayi們對著Sa'owac裡少數的幾位年輕人,不斷的叮嚀,千萬不能對警察動手動腳,不要亂罵髒話,要勇敢,但是也要理性。大家一再的互相確認著,身上已經帶了走散時要用來打電話的零錢,直到出發的時刻來臨。
等車的地方,可以見到遠方,就位在Sa'owac附近,安置了過去大漢溪沿岸許多阿美族部落的瑞興國宅。(陳寧 攝)
在部落外頭等遊覽車的時候,昨晚和我在同一個帳篷裡過夜的ina告訴我,「我以前作過很多工作,我一點都不怕苦,男生做的工作我也敢做。我不怕人家講話,只要不要腿開開的工作,我都做」。從工廠退休之後,又繼續到工地作木工、到牛肉麵店廚房幫忙的ina,二十幾年來輾轉作過許多工作,始終沒有離開河邊的小屋子。
於是當在權力中心所在之處前面,靜坐著的老人們,唱起阿美族工作歌的那一刻,ina忍不住哭了。
在不斷的勞動中度過的人生,ina為自己的刻苦耐勞感到驕傲。雖然她不像很多「讀過書」的人,能賺那麼多的錢去買房子,但是她一點一點的積蓄,有多餘的錢就買一點材料,慢慢蓋起自己的房子。在桃園落腳、工作了二三十年,她的房子也蓋了二三十年。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棟房子,不斷在生長,有生命的房子。
建商的廣告帆布成為Sa'owac臨時的棲身之所,然而帆布上的「國家」二字在這片國家暴力下的廢墟上,顯得格外諷刺。(陳寧 攝)
現在,她和其他Sa'owac的老人家們,住在被雨水打溼的帳篷裡,用廢棄的房屋廣告帆布搭起棚架遮雨。帆布上建商勾勒的美麗藍圖,和帆布下所遮蓋著的,天壤之別的兩個世界,是如此真實的存在。
入夜,帆布下再度生起火堆,族人們即興的唱著歌,暫時忘卻權力者的無情與傲慢。未知的明天還沒來臨,想了再多,哭了再多,喝了再多,族人們只想和從原鄉帶來種下的麵包樹,一起靜靜的聆聽,大漢溪潺潺的歌聲。
(陳寧 攝)
1月1日在崁津
該映.犁百
都市原住民後援會成員
了車,看到火堆的反應就是立即湊上去。廢木料蓋成的小涼台裡,工具、木頭擺放的不那麼整齊,蝸牛殼做成的串鈴吊掛在窗台上,生活更顯愜意。
「這裡夏天的晚上,有時候還要蓋棉被呢!」Kaying阿姨雙手忙著整理?菜,邊告訴我們火堆裡烤著她種的地爪。她是崁津部落裡較新遷進的住戶,對於農園裡只種不賣的菜,只因為她喜歡和親朋好友分享,所以種植的種類愈來愈多,連親戚的小豬也寄養在她家,這是勞碌命…很快樂的勞碌命。
媽媽問她,上一次Kacaw他們來部落時,有沒有給他們吃飯?「哎呀!我忙得在餵我的豬和雞。跟他們講以後來這裡不要太客氣,我很忙的話,他們自己去廚房弄吃的也沒有關係!」她覺得離開家鄉到都會讀書的孩子很辛苦,能來到部落協助爭取權力更難得,這裡是「家」、是有溫情的家。
爐具後是Towana faki的田。(攝影:該映.犁百)
「我一直很想讀書,可是以前太窮了,哥哥姊姊說要嫁人的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只好去牛頓大學放牛,真的哪!我的頭腦很可惜!」對於拆除的問題,她以母語形容政府的做法,像是要讓他們連一個站立的位置都沒有,她所謂的「站立的位置」除了是土地的使用、生存的權力,也含括了做人根本的尊嚴。
望著休耕的田,我想到花蓮正在申請保留地的Ciharahay部落,媽媽直譯了一段母語中「彎腰的地方」時,告訴我那句話沒有那麼簡單,除了耕種、除草、工作之外還包含了撫育下一代、延續血脈和生命的意義。但無論是「站立的位置」或是「彎腰的地方」,這些母語用詞的含意,用中文解釋後我覺得仍然不夠貼切、深入。
部落仍保留殺豬分肉的文化。(攝影:該映.犁百)
飯後Kaying阿姨領著我到逛逛,遠遠的就聽到廣場傳來的古調,對於我的加入使得整首歌被打斷感到抱歉,簡單的介紹了自己後,迎來的是一雙熱情溫暖的手,阿媽說她來自台東,名字也叫Kaying,我高興的尖叫並擁抱她。以往總是有人說:「對,我知道妳是Kaying(小姐),但是妳的名字是什麼呢?」而在這裡沒有人逼著問我叫什麼名字,倒像是同名聚會。
部落的聚會一定會有古調的傳唱。(攝影:該映.犁百)
部落真的是大都會文化融爐中的最後一道防線。這裡的居民是在民國72年開始陸續入住,文化就這樣一直存留在部落居民的生活之中,頭目說:「我們只要聚集,就一定會有老人家的歌。無論身在何處,祖先流傳下來的寶,絕對丟不得!」反觀許多在大樓裡生活已久的族人,長久下來沒有經常的對話及聚會,語言、歌謠及許多生活智慧,往往只停駐在老一輩的記憶中。
總幹事指著部落辦公室笑著說:「我們的聚會所,愈來愈像拜拜的廟了,屋頂的中間比較低、兩邊又有點翹起來…。」去年合力建造的部落辦公室因建材簡陋,經過了幾個颱風後屋頂已內彎變形,大家還正在計畫整建,政府卻又傳來要拆除部落的訊息。
「我們去參加三鶯部落的活動,心裡想是不是我們的聲音不夠大,阿美族沒有全部團結在一起,所以政府不重視我們的生存權力。」總幹事點出了在台北縣四個部落並沒有併肩作戰的問題,也是外來的協力者一直擔憂的問題,雖然在去年成立了四個部落的聯合自救會,卻一直沒有實際將部落串連起來,反而是協力者不斷努力的牽線、聯繫,才使部落間的訊息得以相互傳遞。
其實部落間的革命情感並沒有那麼薄弱,只是大家一直都在生計邊緣掙扎,放下工作猛幹的結果可能倒致失業,而政府也看透了這一點,仔細的算計還有多少餘力抵抗、反反覆覆的對策來應付居民、無形的收買社會觀感、造謠來擾亂人心,似乎非得落井下石才能突顯執政鐵捥。唉!部落之間在相互取暖的同時,背後卻不斷的吹著一陣陣的寒流。
傍晚,風吹得冷,圍在火堆邊身體卻仍不斷打顫。這裡也仍保留著殺豬分肉的文化,每一個部位都必需公平的分裝,最後以唱名的方式一戶一袋的帶回家,來訪的我也分到了一袋。分肉後所剩餘的就悶煮成「血肉模糊湯」,裡面是豬雜加鹹菜,再配上軟硬適中的糯米飯和小辣椒,看得口水直流。總幹事晚餐前的禱告詞:「…我們今天要面對新的一年,懇求?將祝福賜給我們住在崁津部落的眾弟兄姐妹,讓我們新的一年有新的希望,讓我們活得更愉快,我們的天父謝謝?…。」
2009/03/14 新聞你來搞
失土之根 ─菲律賓的都市原住民,兼訪都市貧民聯盟秘書長
李宜霖(攝影:李宜霖)
關於被趕出她們的土地的啜泣母親,
孩子被搶走,或許母親被從孩子身邊搶走,
或者,也許是孩子被從母親子宮的安適中偷走
屍體散落四處
在他們的母親希望保護的土地上。
──菲律賓詩人阿克索‧平平,《來自牢籠的詩句》
菲律賓呂宋島北部的山區的科地埃拉(Cordillera)地區的人民,為了追悼烈士Macliing Dulag(Macliing Dulag是Kalinga部落的領袖,隨著部落的人民為了停止奇歌水庫的興建而抗爭;奇歌水庫是七○年代世界銀行所籌組的計畫。1980年4月24 日,Macliing Dulag被政府軍暗殺。)每年四月舉辦科地埃拉日,團結抵抗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都市貧民聯盟(Organisasyon dagiti Nakurapay nga Umili ti Syudad,以下簡稱ORNUS;ORNUS另有「團結」的意思。)是其中一個組織。除了ORNUS,在碧瑤市其實還有十二個都市貧民組織,其中有許多是來自其他省分的原住民。其他還包括文化行動聯盟(Dap-ayan ti Kultura iti Kordilyera,簡稱DKK)工作者、勞工、婦女等。台灣原住民族每年都會有人參與科地埃拉日,也會到菲律賓組織做交流參訪。去年我與台灣原住民團體造訪ORNUS碧瑤市(Baguio)的分部,並透過秘書長Daisy瞭解了組織歷史與當地狀況。
ORNUS於1984年5月4日成立,共分為四個單位:婦女、青年、司機、長老。在組織成立當時,曾經有八個社區被強迫拆遷,每天都有大規模拆遷,有很多人從科地埃拉遷徙到碧瑤市。教會及專業人士協助成立組織,透過跟大眾宣傳、教育,讓大家正視都市原住民權利。而1985年5月4日要求停止拆遷的大遊行當中,青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他們對政府官員進行遊說,要求停止拆遷。白天被拆的,晚上就協助他們再搭蓋起來。有的社區曾經遭遇二十一次拆遷,透過不斷的抗爭與訴求,1986年,市政府總算停止拆遷。1992年,艾奎諾當選總統,通過法令,1992年前蓋的將不會被拆,這是反迫遷運動的成果。儘管如此,1992年之後蓋的,仍面臨被拆遷的命運。移民從各省遷居至碧瑤市,移民並沒有因為法令而停止漂泊,依然必須尋找地方居住。
菲律賓都市貧民生計狀況
部落面臨農業蕭條、軍事化、以及就業的問題,移民並沒有停止。維生生計是主要問題。許多移民從事非正式工作維生,有的是做路邊攤,有的是做季節性的建築工,雨季工作機會少,家庭收入十分不穩定,而且家庭幫傭、看護或是洗衣服,無基本薪資保障。例如洗衣工一個禮拜一、兩次工作,就算夫妻都去工作,也難以維生。國會議員說都市貧民像小偷,導致他們無法享用社會福利及公用設施。水的來源是依靠雨季存水,或私人卡車提水,一個月花1000peso比索買水,夏天很熱時,會有瘧疾等疾病。政府不會建造公用設施,例如鋪路。像教育,學校不是免費的,要負擔書本、文具,小孩幫忙生計,教育費很高,生活費不低,很多人高中大學沒有繼續念。健康方面,無法享用醫療服務,儘管公立醫院很近,因為都市貧民無法負擔醫療費用,沒有帶錢,醫生就不治療。
一個月內,物價就上漲一次或兩次,油跟米連帶影響其他物價。工廠需要油,因此油上漲,工廠生產價格也受影響,米一公斤從20漲到27,國家糧食局的米產量不夠,向私人米商買米,人民買不起米,電視還廣告可以改吃麵包跟麵食。在糧食局,人民必須出示證件,並且排很長的隊。糧食局的米一公斤要價25元,一個家庭只能買3到5公斤。美國捐米,輸入的卻是受到污染的米,這樣的米比市價便宜,政府輸入以支持美政府的政策。
貧窮線設在一天一家六口賺760peso就不算貧窮。都市貧民媽媽路邊攤一天賺150,父親建築工300到400,一家生計大概450。公共廁所要錢。攤販被取締、貨物被拿走而且還要罰1000。小孩打零工,收入低、營養不夠,想吃飯,米又上漲,只能配鹽巴或麵線……。這就是ORNUS 從1984存在至今的原因,沒有民族工業可以讓失業貧民有工作,失業、貧窮、公共問題仍存在的話,會一直存在,只要一直有都市貧民的問題。
ORNUS的主要工作是組織都市貧民,很多貧民認為就算我們試了,情況一樣很糟糕,但是ORNUS仍保持希望,教育都市貧民,要組織起來,有強大的組織,才能自己為自己捍衛權利。如果沒有自己捍衛權利,狀況只會更糟。之前停止拆遷行動,大家團結起來,還是會成功的。米價、社會公共設施不足,加上總統艾若育利用職位貪污公共利益,衛生預算少,因為跟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借款,幣值會一直升,40%還外債,第二大預算是軍事預算,剩下是教育,再加上官僚資本主義,官僚合法抽每一筆預算,放進自己口袋,用在人民身上非常少,因此,會有愈來愈多人變成都市貧民。
ORNUS有作社區健康醫療訓練,也會運用傳統方式,例如針灸、藥草等,可是受訓的人常忙著要維持生計就會中斷受訓,有的本來要種藥草,變成種蔬菜。婦女組織會作共同購買,大家一起買、一起分就會比較便宜,也不用跑很遠、多花車錢。社區婦女家庭暴力跟失業、貧窮都有關。部落是集體照顧,孩子是部落的,大家一起照顧,延續這個文化。要遷水管線必須要有土地所有權、房子許可,ORNUS跟自來水公司合作,例如有一個社區有三次給水,每個月要付380塊 peso。而以下是我從台灣經驗出發,對秘書長(以下簡稱D)提出的幾個問題:
(攝影:李宜霖)
問:菲律賓都市原住民如何去宣稱自己的權利?例如台灣,是回顧城鄉遷徙及殖民經驗。
D:如果我們部落的農業基礎建設作好的話,我們是可以在我們的土地生存,我們不需被遷移到都市來。結合原住民自決權。如果我們原住民有自決,我們的土地讓我們自己去運用,我們有充分的資源,我們甚至可以跟別人分享,可是現在因為土地不是他們的,被掠奪土地,所以他們被迫出來。到都市沒有工作,沒有社會福利,包括居住等是政府對人民基本責任,可是政府並沒有提供,他們沒有錢去唸書、租房子,我們只好自己蓋房子,可是我們蓋好房子,他們把房子拆掉,這是政府失責。
問:政府是否要蓋大型建設,才將社區拆掉?
D:通常是政府在那邊要是公共建設,2003年,政府說要拆都市貧民區,是為了要蓋政府員工宿舍,直到現在也沒有蓋起來,後來發現是政府一平方公尺 2000賣地,目的是要賺錢。政府都市發展與住宅法案,法律規定拆除之後要作安置,但是沒有確實實施。政府會發拆除通知,哪一天、什麼理由要拆除,可以等到自行拆,還是拆除隊來拆掉。拆除之前要發通知書,只有一戶發通知書,其他人列在之後,用等等的字眼,而且透過反窮人法律,對人民不好的一定會被執行。
問:他們在都市居住,是否還保有原鄉的文化?居住的房舍是否還保有傳統文化的樣式?
D:他們第一代移民,會在都市貧民區,蓋傳統房子,後來都變成很像觀光的景點,政府會拿來作樣板,有一些社區會用原本原鄉的名字來命名,隨著時間過去就沒有再維持那個傳統,像婚禮受西方及教會影響,歌曲、舞蹈、婚喪儀式都逐漸沒落,在原鄉有豐年祭,可是在都市遠離原鄉,也沒有種田,這些祭典也不會舉辦,例如傳統會在家後院種菜、養豬等,這些在都市裡也沒辦法做。
問:為何都市貧民組織中有司機這個單位?
D:司機或是G皮(小型載客交通工具)沒有固定收入,從早上十點到晚上九點,司機可以賺1500到1700,車跟公司借,一天要付400到500,油錢一公升40,一天要1050,違規包括沒有穿鞋子,沒有穿制服,身體臭臭的,沒有帶駕照,隨便停車,隨便讓乘客上下車,所以他們司機沒有穩定的收入,遇到假日,學校沒有上課,就沒有乘客,收入就更少,2001年要求車資調整,從那一次之後司機就沒有抗爭過。之後油價一直上漲,司機收入一直變少。
問:如何培養青年組織工作者?青年組織負責哪些工作?
D:會組織青年成為未來組織工作者,一開始會用文化方式如唱歌跳舞,因為大部分青年是沒有意識的,像我曾經是青年組織後來成為組織工作者,我到婦女部門,之後成為秘書長。他們認為年輕人是這個聯盟未來的希望,所以要把他們訓練成未來組織工作者,青年部門扮演重要角色是在文化、教育、宣傳,青年有能量、時間、創意,有一些行動劇青年跟文化團體DKK作合作。
ORNUS透過繼續強化組織,然後教育、動員群眾,才能真正回饋全國性的民族民主,才能回饋國際民族運動。正如已故的Kalinga部落的領袖所說:如果我們不抗爭,我們還是會死亡,如果我們抗爭,我們將光榮地死去,我勉勵你們,要抗爭!
<原文刊載於破報>
http://www.pots.tw/node/1955
http://www.coolloud.org.tw/node/36398 侯孝賢導演等人聲明
2009/03/09 河岸住民守護家園聯合自救會
我們支持「撒烏瓦知」就地重建的理由!
朱立倫縣長是國民黨緘認未來的接班人:清廉、守法有聲譽。為什麼處理原住民「撒烏瓦知」部落的拆除行動如此粗暴無情,絲毫沒有為人父母官的體恤,難道清廉守法就必然無情?原住民是台灣少數中的少數是台灣最早的住民,如今人數不足四十萬,在政府的諸多預算中只要撥出小小數目、多費點心思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什麼不願意做;難道他們連貓狗都不如?台北縣對過去所犯的同樣粗魯錯誤,如今試圖展開彌補,桃園縣為什麼不能學習。
侯孝賢2009/02/20
原住民離開故鄉到都市求生活,群居聚落、自耕自食、是一在都市中亦能延續原住民傳統文化、部落生活的珍貴實踐,都市原住民花費多年時間辛苦打造的安身立命之部落家園,無論從文化、歷史、生存權、居住權等角度政府都應予以尊重與進一步保護,但長期來他們面對的始終是謊言、粗暴、與毫無安置計畫的迫遷,從三鶯部落到「撒烏瓦知」部落,我們見的卻是一個一個、多次地、反覆地被政府強拆的殘酷畫面。都市原住民部落不該被污名為「違建」,更不該遭受強迫拆除、流離失所的惡夢,土地不是商品,更不獨屬特定階層,應尊重原居民對土地的使用,應有更細緻、完整、符合族群文化政策的土地規劃。
陳雪2009/3/6
溪洲、三鶯、崁津、撒烏瓦知部落的原住民,從原鄉到都市貢獻勞力,因無力負擔高房價,選擇漂流在都市邊緣,尋找一塊自給自足的土地安身立命,卻被政府在沒有完善安置措施的情況下粗暴迫遷。這些部落所面臨的最大敵人不是怪手,而是政府蔑視部落文化的倨傲態度,將漢人的居住觀念強加於部落。因此在水利局、建設局官員的眼中,「部落」不是一個生養文化的有機體,只是阻礙發展腳步的「違建」。
文化的積累在於從生活中的各種活動緩慢養成,在河濱地自力造屋、種植作物,以有機的方式形成部落,這樣的生活方式,或許更能展現與保存原住民的傳統文化。以桃園撒烏瓦知部落為例,部落居民平均年齡超過60歲,當他們年老無法在勞動市場中生存,紛紛遷徙到都市邊緣開墾、耕作、形成聚落。他們曾經在成長階段於原鄉部落受過傳統文化洗禮,相對於60歲以下的阿美族人而言,有著豐富的傳統文化知識與經驗。這些長者在部落中的生活型態,或許就是最珍貴的文化資產,如今卻因桃園縣政府的自行車道工程,部落毀於一夕,然而年事已高的他們卻再也無力另覓他處重建家園。
藝文界聲援「撒烏瓦知」部落連署書(節錄)2009/3/8
2月20日在新聞上看到撒烏瓦知部落(Sa'owac niyaro')被縣政府搗毀的消息時,雖然不感到驚訝,卻令人心痛。以這個部落農耕採集生活為主題的展覽,去年十二月才剛在澳洲墨爾本的皇家植物園展出,澳洲人正還在敬佩臺灣強軔的文化力之際,我們的社會竟然用法令、警察和怪手來面對這樣的文化。這個反抗運動裡涵蓋許多現階段世界性的議題,但是目前只有原視新聞雜誌「天還未亮」和部落集體燃狼煙的報導,跳脫了事件的表面,指出了原住民長老為主體的話語和國家資本體制之間,最根本的衝突矛盾;透過原視的報導,國外的友人開始關切撒烏瓦知的處境,因為全球遭遇經濟和環境問題的城市,都以探尋原住民永續性的自然文化,來反省當代社會,尋求新的出路。
撒烏瓦知部落成為這一次河岸工程中,唯一站出來反抗的團體,他們以體弱多病的身體,最大的年紀,最小的人口,每天住在帳蓬裡,也常常從工程主辦單位的電話裡收到威脅和羞辱;靠著晚上集體向耶穌基督禱告和身上的傳統部落精神在支撐著。他們只覺得自己在維護自己的基本生存權,我卻認為他們在幫當代社會和阿美族的精神背十字架。
盧建銘/中原大學設計學院博士候選人.中原大學景觀系兼任講師2009/3/9
多元文化經常被執政者作為文化發展的口號,聚落保存也已經是都市再發展中常提到的價值。然而我們在現實中更常看到的卻是政府背道而馳的作法,反映了執政的僵化與盲點。撒烏瓦知部落的生活型態發展源自人與水岸自然共居的哲學:它傳承了阿美族人豐富且生動的語言文化,其農耕與採集智慧可作為我們發展都市新農業的寶庫,部落中的互助以及自給自足精神更堪為社區營造的典範。撒烏瓦知部落其實就是一個水岸的生活博物館 (eco-museum)。請執政者用你的智慧與創意為聚落保存與多元文化的延續留下一線生機。
黃麗玲/台灣大學建築與城鄉研究所助理教授2009/3/8
我看到台灣各地,均以以開發之名,將大自然公共資源私有化、財團化,將環境嚴重破壞。以我的故鄉台東杉原灣為例,被美麗灣渡假村公司規避環評、挖沙墊廢土、破壞了杉原海灣的生態;美麗灣渡假村的建築物才是最醜、最不好看的房子。
撒烏瓦知的18名族人使用傳統文化方式住在河岸,他們做了最好的示範,如何與大自然(大地之母)共生、共存,但是桃園縣政府卻因為他們的房子不好看,會影響自行車步道的景觀,拆了撒烏瓦知的族人,幾十年來建立的家園。當權者的心態,只要是不懂的、不會的、不理解的、不懂欣賞的,就都是不好的。這是什麼政府。
王秋月/人民火大聯盟.阿美族人2009/3/8
聲援文章陸續募集中……
以大漢溪河岸阿美群的文化發展,為撒烏瓦知部落請命
盧建銘
中原大學設計學院博士候選人
中原大學景觀系兼任講師
2月20日在新聞上看到撒烏瓦知部落(Sa'owac niyaro')被縣政府搗毀的消息時,雖然不感到驚訝,卻令人心痛。以這個部落農耕採集生活為主題的展覽,去年十二月才剛在澳洲墨爾本的皇家植物園展出,澳洲人正還在敬佩臺灣強軔的文化力之際,我們的社會竟然用法令、警察和怪手來面對這樣的文化。這個反抗運動裡涵蓋許多現階段世界性的議題,但是目前只有原視新聞雜誌「天還未亮」和部落集體燃狼煙的報導,跳脫了事件的表面,指出了原住民長老為主體的話語和國家資本體制之間,最根本的衝突矛盾;透過原視的報導,國外的友人開始關切撒烏瓦知的處境,因為全球遭遇經濟和環境問題的城市,都以探尋原住民永續性的自然文化,來反省當代社會,尋求新的出路。
從大溪出發,沿著大漢溪的左岸的自行車道去勘察,發現怪手沿路鏟平河岸邊的灌木林,將所有的植被推光,有好幾段就直接將沙石和破碎的樹幹推到河床裡和農業溝渠裡;許多的阿美族的小部落被拆掉,這些自然部落有的後退到灌木林裡重建,將自己隱藏在森林裡,沒有腹地的就遷往更危險的河岸地,阿美族嘹亮的歌聲還是隱隱約約的從森林裡傳出來;這是我們社會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的「大漢溪河岸阿美群」。沿著河岸重新認識我們的歷史和自然環境,本來就是一件美事,但是粗暴的行政和工程,玷污了這樣的河岸想像。沿路開始有自行車隊通過,不小心聽到他們的對話,一起討論儀表上所顯示的里程數和時數,也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心跳指數。騎著破舊淑女車的騎士們,反而好奇的停在部落前觀看阿美族的小板橋、菜園和農寮。
去年為了想要瞭解大漢溪的自然環境,認識了撒烏瓦知部落的阿美長老們,這半年來持續到部落裡請教阿美長老們,漸漸體會和瞭解阿美族獨特的河川永續經營文化。長老們從20年來半工半農的經營模式,逐漸轉變成自足農耕採集的濕地經營方式,將移自花東的阿美族生活共生植物,如麵包樹、大葉山欖、樹豆、樹薯、輪胎茄和各種採集植物,與河床上本來的臺灣水柳、苦楝、構樹和烏桕等原生植物,加上吵雜的動物聲,形成了生態系統細緻豐富的自然景觀。阿美族的母語也透過這樣的農耕經營技術,在家族和部落生活領域中建造了活的母語語言情境,有時甚至一整天都用不到漢語。
每週我將這些寶貴的經驗和智慧,直接移轉給學校裡的學生、同學及老師,也轉述給有志於社區農園的社區伙伴。原因在於這樣的自足永續的經營方式,恰好也是全球化經濟破滅時代中,當代社會最需要的生產文化及技術。
去年颱風水患時,撒烏瓦知部落的農耕濕地反而成為大漢溪河床上最有效的滯洪池,水患只會讓農耕濕地的水芋和筊白筍獲得更多的養份;反而自行車道單調的草地,只會將水量快速送往下游,造成下游的水患壓力。從高堤往河岸上看,水利單位的景觀單調生態錯亂的經營方式,和阿美人的共生環境相比,我覺得將河川的經營從阿美族人轉移至河川管理單位,反而更令人擔憂。
這次的自行車道工程,生態和文化的破壞十分嚴重,很慚愧的,連我自己都只是冷眼旁觀,提醒我們的卻是撒烏瓦知部落十幾個阿美長老的反抗運動。
由於採訪過長老,我才瞭解大多數的長老們,在二、三十歲以前都在花東過著和祖先一樣的農耕採集生活。移往都市的二十年,憑藉著自己勤勞的勞動力,和對都市生活的美好想像,來到西部做工和建立家庭,每個人大約都有四到八個小孩。再之後的二十年,才在臺灣的勞力市場轉移下,以半工半農的方式找到依附在都市邊緣河川地的生存方式;這二十年的開墾,和不斷的被驅趕,最後才找到人生生命後段的新樂園。二、三十年的努力,撒烏瓦知部落的長老們形成了和祖先精神一致的河川經營方式,當去年將這樣的島內移民文化介紹到國外時,他們都讚嘆這種文化的前瞻性;也同情臺灣的原住民,在經歷了四、五十年的生命之後,才在將快到祖先來時之處,找回傳統精神。
這十幾位長老每個人的生命都像是台灣神話的詩史,最大的差別在於一開始他們就學會了祖先傳下來的生活習慣,花了四、五十年之後,最終還是必須從都市逃離出來,才有辦法以祖先般快樂的方式渡過人生的晚年,而不是以養老院的方式。而且以他們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辦法和壯年時一樣開墾了。
因為這樣,所以撒烏瓦知部落成為這一次河岸工程中,唯一站出來反抗的團體,他們以體弱多病的身體,最大的年紀,最小的人口,每天住在帳蓬裡,也常常從工程主辦單位的電話裡收到威脅和羞辱;靠著晚上集體向耶穌基督禱告和身上的傳統部落精神在支撐著。他們只覺得自己在維護自己的基本生存權,我卻認為他們在幫當代社會和阿美族的精神背十字架。
偉大城市與偉大國家的價值,並不是在一些經濟奇蹟,或是偉大的建設,或是偉大的人物;而是在於能夠看到弱勢者的文化力量,和我們能不能夠從照顧弱勢來展現人道的精神。他們是被社會拋棄的勞工,是被歧視的弱勢民族,是無住屋的人民,用法令、政權、警察來趕走他們太容易了,但是我必須站在撒烏瓦知這一邊。
這裡的長老用哭泣的聲音說:「我們不是同一個國家嗎? 我們不是應該要互相照顧嗎? 為什麼要拆我的房子? 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過? 為什麼要讓我哭呢 ?」,我們要用行動來回答她的問題!
http://www.peopo.org/itvnewsmagazine/post/32097
天還未亮 點此線上收看
3.6晚間九點,3.8上午九點
原住民新聞雜誌
2 月19號,因為房子面臨拆遷的問題,桃園縣大溪鎮平均年紀60歲以上的族人,到行政院落髮抗議,並向行政院原民會陳情,不過隔一天,桃園縣政府立刻拆除了撒烏瓦知部落,讓社會一片嘩然。民國70年左右,在原鄉謀生不易北上工作的阿美族人,因經濟弱勢和文化傳統的慣習,選擇了大漢溪旁的一塊荒地居住,桃園縣政府在民國82年劃設的河川治理線,成為違反水利法的依據,雖然原住民族基本法有相關的保護規定,卻完全沒有被提出討論,228施放狼煙時,泰雅族人以傳統領域的主人呼籲,歷史真相跟原住民族基本法要還給撒烏瓦知部落生存的空間。
撒烏瓦知的老人家們在公園涼亭下的帳篷住了半個多月,2月4號到3月4號一個月的時間裡,共抗爭了5次,落髮了3次,除了希望社會聽到他們的聲音之外,他們期待歷史的真相跟原住民族基本法,還給他們生存的空間。
http://www.peopo.org/civilmedia 桃園縣水務處突襲拆除部落影音
2009/03/04 苦勞報導
朱立倫讓老人睡公園兩週
沙烏瓦知要國民黨給交待
楊育青
苦勞網特約記者
攝影:張心華
桃園沙烏瓦知部落遭拆將滿兩星期,年事已高的部落族人至今依然寄宿公園,面對毫無解決誠意的縣長朱立倫及政府部門,部落居民今日(3月4日)到國民黨部前要求黨高層給予回應。在族人的呼喊聲中,黨內選舉推廣部組發會編審李德泉出面表示聽到訴求並會代之轉達後旋即離開,引發現場民眾不滿,要求部落代表入內與黨內高層協商。
部落牧師張進財高舉朱立倫曾承諾為保障都會區原住民傳統部落的計畫書,高喊「還我家園」、「抗爭到底」。他並指出,目前族人寄住在河濱公園,但朱縣長卻從未出面協調。而三鶯自救會顧問江一豪更表示,縣政府的拆除行動並沒有安置措施,相關措施更是在拆後第四天才提出。他質問,要這些有慢性病的老人家還要撐多久?
現場族人更控訴,雖寄住於河濱公園內,但日前卻遭到公園管理員驅趕,認為他們妨礙了到此活動的群眾。
出面的黨部代表李德泉回應此事件並非自己能決定,但會盡速反應給高層,但對於族人追問的其他問題並沒做任何表示即離開,引發現場一片嘩然。族人紛紛將手上聲明稿揉成紙團丟進大樓。待與警察重新協商後,在場的三鶯、崁津及沙烏瓦知各派出一代表入內與代表再做協商。
黨部代表仍是李德泉,他再次重申這並不是單一問題,尋求解決方案須有法理依據,要行政院幫忙,也需要再和桃園縣政府溝通。 他承諾這星期內會盡力促成雙方的對談,自己也會親自參與。部落方面則要求星期五前即能讓有協調方案。
除了沙烏瓦知要求與官方的協調外,其他部落代表也希望不要再有類似拆除活動,這些未協調的情況,並不是原住民暴力而是政府在暴力。同時也要求政府對原住民的拆遷行動道歉。此外,張牧師提到這些長輩都已在此居住30年了,因此再次要求就地居住的訴求。
原住民家園遭拆毀
無家可歸者:昨夜在憤怒的原住民示威者抗議政府破壞他們部落之後,警察將他們從台北行政院前搬離
Loa Iok-sin
2009/2/21星期六
憤怒的撒烏瓦知部落居民在他們的家園昨天早晨被桃園縣政府拆除後,到台北行政院前進行第二天的抗議。警方在昨晚八點鐘把抗議居民們搬離。這些抗議者說他們將到桃園崁津部落度過夜晚,並且誓言將於星期四回行政院前抗議。他們要求原民會主委章仁香下台,並請求劉兆玄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家園。抗議居民也指控桃園縣長朱立倫是原住民族的壓迫者。
撒烏瓦知部落位於桃園縣大溪鎮的大漢溪河床上。所有居民都是從花蓮縣或台東縣遷移過來,大約三十年前,他們到桃園來從事建築營造工人的工作。由於難以負擔都市的高房價(房租),他們在河岸邊未開發的土地上建造自己的家園。然而縣政府於去年十二月核發拆除通知,因水利法將該區域內的建築活動視為違法,理由是當地屬於「行水區域」。
這星期四撒烏瓦知居民在行政院外面抗議,要求中央政府介入時,泰雅族的原民會副主委王進發保證會在一週內與桃園縣政府商談,來尋求一個更好的解決方式。儘管有這樣的承諾,昨天早晨縣府拆除團隊卻在百名警力陪同之下開進撒烏瓦知,並將村落夷為平地。「我們以為原民會在王進發給了承諾之後,會替我們發聲並且幫助我們,但那個承諾根本是空頭支票!」原住民行動者Panai Luni告訴記者,「我們之中約二十人躺在地上,但是警察把我們強力搬走然後很快拆毀撒烏瓦知。」
「今天這麼冷,政府居然還讓老人無家可歸」Panai再憤怒地添上一句,「這是甚麼樣的政府﹖」
無家可歸的撒烏瓦知居民帶了毛毯、睡袋、鍋子、爐子、蔬菜,和帳篷前去抗議。「這些是我們殘破家園裡所有僅存的了!」撒烏瓦知教堂的牧師張進財支托著一扇破掉的門,一邊說道。「我們要求行政院給我們一個落腳的地方,不然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不走。」
下午五點左右,王進發在警察陪同下現身抗議場合,他試著解釋自己昨天早上已經和桃園縣政府協商並且表達自己星期四所答應過的。但是王進發的發言被數次打斷,他重複表明自己也是原住民,不過抗議者對他大叫「你是叛徒!漢人的走狗!你怎麼還有臉說自己是原住民﹖」
桃園縣政府昨天為拆除行動做出辯解。「我們已經在去年十二月貼公告了。我們沒有馬上行動,因為我們希望他們能平靜度過年假。」縣府水利部官員葉孟芬說,「他們違法住在那邊,所以我們必須有所行動。」
「我們正試著要幫助他們,我們會給他們五千到三萬元之間的補償,也會提供他們職業訓練的機會。」官員葉孟芬說。
Aborigines’ homes demolished
HOMELESS: Police last night removed angry Aboriginal demonstrators from the Executive Yuan in Taipei after they protested the destruction of their community
By Loa Iok-sin
STAFF REPORTER
Saturday, Feb 21, 2009, Page 2
Angry residents of the Saowac Aboriginal Community yesterday protested at the Executive Yuan in Taipei for a second day after their homes were demolished by the Taoyuan County Government yesterday morning.
Police removed the demonstrators at 8pm last night.
The protesters said they would spend the night at the Kanjin (崁津) community in Taoyuan County and pledged to return to protest again on Thursday.
They demanded that Council for Indigenous Peoples (CIP) Minister Chang Jen-hsiang (章仁香) step down and called on Premier Liu Chao-shiuan (劉兆玄) to give them back their homes.
The protesters also accused Taoyuan County Commissioner Eric Chu (朱立倫) of being “an oppressor of Aborigines.”
The Saowac Aboriginal Community is located on the banks of the Dahan River (大漢溪) in Dasi Township (大溪), Taoyuan County. All of its residents are Amis from Hualien and Taitung Counties who migrated there about 30 years ago to work as construction workers. As they could not afford housing in the city, they built their own homes on undeveloped land along the river.
However, the county government issued a demolition notice in December. The Water Conservation Act (水利法) outlaws the building of houses in the area, since it is classified as a “flood zone.”
When Saowac residents demonstrated outside the Executive Yuan on Thursday, asking the central government to intervene, CIP Vice Minister Wang Chin-fa (王進發), an Atayal Aborigine, promised to negotiate with the Taoyuan County Government for a better solution in a week.
Despite the promise, a county demolition team escorted by about 100 police officers moved into Saowac yesterday morning and flattened the village.
“We thought that the CIP would speak for us and help us after what Wang promised us, but it was just an empty promise,” Aboriginal activist Panai Luni told reporters. “About 20 of us lay on the ground, but the police moved us by force and quickly destroyed Saowac.”
“It’s such a cold day today, but the government made these old people homeless,” Panai added. “What kind of government is this?”
The homeless Saowac residents brought blankets, sleeping bags, pots, a stove, vegetables and tents with them to the demonstration.
“This is all that’s left of our homes,” Saowac Church preacher Chang Chin-tsai (張進財) said, holding up a broken door.
“We ask that the Executive Yuan give us a place to stay, or we will stay right here,” Chang said.
Escorted by the police, Wang appeared at the protest site at around 5pm and tried to explain that he had meant what he said on Thursday and had been negotiating with the Taoyuan County Government yesterday morning, but his speech was interrupted several times.
Wang repeatedly said that he was also an Aborigine, but demonstrators shouted at him: “You’re a traitor! A pet of the Han people! How can you call yourself an Aborigine?”
The Taoyuan County Government yesterday defended the demolition.
“We posted the notice in December. We didn’t act right away because we wanted them to spend their Lunar New Year holidays in peace,” county water department official Yeh Meng-fen (葉孟芬) said.
“They were living there illegally, so we had to do something,” Yeh said.
“We are trying to help them — we’ll pay them compensation of between NT$5,000 and NT$30,000, and will provide them with job training as well,” the official said.
2009/03/03 苦勞報導
大漢溪見證泰雅族遷移足跡
泰雅牧師:願分享傳統領域
楊宗興
苦勞網特約記者
針對桃園縣政府強行拆除大溪沙烏瓦知部落一事,響應狼煙前來聲援的泰雅爾中會牧師歐密,以泰雅族觀點生動的細數泰雅族在大漢溪流域的遷移史,並且強調泰雅族願意和阿美族分享這塊傳統領域,也表示桃園縣政府沒有資格拆除這些河岸部落。
歐密以感性的口吻表示,自己是第一次踏上撒烏瓦知的土地,然而自己以泰雅族的身份看著這片土地,不禁想起耆老口中泰雅族先祖的三次往北大遷移,其中一次就是沿著大漢溪溯流而下一直到今天三峽的大豹溪為止,建立起大豹社等泰雅聚落,泰雅族也將大漢溪命名為為四個流域,代表泰雅族在這塊土地上的遷移足跡。
不過話鋒一轉,他也看到了這塊土地現在的使用者-阿美族,在歷史的結構下是如何的在底層打拼。他說,從70年代開始,生活在東部平原上沒有保留地的阿美族人,在經濟困境的逼迫下外出討生活,所以造成:「從高到不能再高的工地鷹架、深到不能再深的煤礦礦坑、遠到不能再遠的遠洋漁船,都能看到阿美族人的身影」。
無論是台北縣新店、三峽或者是桃園縣大溪,都曾是泰雅族的傳統領域,幾百年來泰雅族從未對這些傳統領域的被侵犯表示任何抗議,然而台灣現在這個統治才六十幾年的政府,卻用口中的法律來驅趕這些辛苦生存的阿美族人,這讓歐密感到非常的氣憤。
歐密認為,雖然泰雅族有保留地的保障,但是從這些四、五十年歷史的河岸阿美族部落被政府無情的拆除,難保那些幾百年歷史的泰雅領地不會被政府以同樣的方式對待。歐密指出政府應該正視《原住民族基本法》中對原住民的保障,否則台灣原住民的處境恐怕連動物園的貓熊都不如,政府如何在公平正義上對社會大眾交代?
2009/03/03 苦勞報導
撒烏瓦知放狼煙
原民高呼要家園
張心華
苦勞網特約記者
「我們的心在呼喊!」部落牧師張進財激動地說,「還我居住權!還我家園!」為響應「228 狼煙再起」行動,日前遭到拆除的桃園撒烏瓦知部落,集結崁津部落與三鶯部落,28日中午在遭到怪手無情夷平的家園上施放狼煙。當天,長老教會泰雅爾中會的牧師也前來聲援,並譴責桃園縣政府不該以如此暴力的行為對待原住民。
整個活動的一開始,先由泰雅爾中會的書記長黃福盛牧師以泰雅語帶著大家禱告,去年228施放狼煙的三鶯部落頭目,以及同樣面臨拆除危機的崁津部落頭目也先後致詞,象徵河岸部落的團結。
撒烏瓦知部落牧師張進財表示,施放狼煙是為了抗議政府面對原住民的態度,希望透過部落團結的力量,向政府爭取應有的權益。而前來聲援的泰雅爾中會牧師歐密則從泰雅族的遷徙歷史裡,看見阿美族的毅力,無論是離鄉出海遠洋亦或深入地底挖掘煤礦,為了生存,族人們沒有任何半句怨言,對於拆遷,歐密牧師表示:「施放狼煙代表的就是攻守同盟,今天在此放狼煙就表示這已不再是撒烏瓦知的問題,而是全體原住民的尊嚴、主權的問題。」
朝天際向上攀升的狼煙,帶著族人總總期盼,也捲起族人心底的焦急,「我不想再被拆,如果房子蓋到一半,怪手又來,怎麼辦?」58歲的秀金媽媽低頭望著遍佈殘破木板的土地,忍不住傷心卻又不願輕易落下眼淚,唯有不斷小聲說著「我的家啊我的家,我要我的家…...」失去家園的族人,只能在公園裡搭起帳篷露宿,共同等待重建那天早日到來。